武侠小说《十年孤剑沧海盟》第十二章 语不厌诈 恶师爷受愚
caiexam 2025-07-16 23:20 2 浏览 0 评论
第十三章语不厌诈 恶师爷受愚
且说谢云岳用出“弥勒神功”卸字诀,一推一吸,将飞出窗外那人一股奇猛无比掌力卸去五分,虽然如此,那人的掌力余威,仍然把傅青撞飞。
只听得傅青一声惊叫,身形往那十余丈高露台之下,笔直坠落。
谢云岳大吃一惊,只觉那人推出掌力异常凌厉,自已虽用上十成“弥勒神功”,确未把他那全部掌劲卸掉,目睹傅青身形撞飞,正待潜往援救,忽然露台之下又冒出一条黑影来,来如闪电。
那人才一飞上,便低喝道:“蒯兄,且请住手,小弟有紧要事与蒯兄密谈,即刻离此吧。”
谢云岳暗中瞧得极为清楚,方才腾上露台之人,正是前自己命他护送傅家双小至京的三绝怪乞孟仲轲,心中甚为惊诧。
那掌击傅青之人,是个长相奇怪,蓬首鸣面的老化子,谢云岳虽急着要去探视傅青生死如何,但觉得三绝怪乞孟仲何突然在三贝子府中现身,必有关乞门极大阴谋在内,是以停下身来,听听他们说些什么。
蓬首鸠面化子却是西南乞门盟主混元指蒯浚。
这混元指蒯浚在推出掌劲撞飞傅青时,蓦觉一股奇绝无比的柔力,卸去自己所吐阳刚掌力,不禁一阵凌骇之气,袭上心头,凝眼四顾,正欲侦出此人隐在何处。
此肘,三绝怪乞孟仲轲突然现身,蒯浚忖道:“这就怪了,孟仲轲功力不及自己甚多,何以能打出这种高纯的柔劲,莫非孟化子得了什么人传授?”
这正是错把冯京当马凉,不然以混元指蒯浚的功力,不难测出谢云岳潜身之处。
蒯浚听得三绝怪乞孟仲轲说出此话,不由一怔,继而大笑道:“孟贤弟,有事尽管在畅观楼内说,何必离去,难道这里还有什么意外不成?”
孟仲轲摇摇头道:“以蒯兄目前之功力,当今之世,恐无几人可望项背,不过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其万一了。”
蒯浚嘿嘿地冷笑道:“老化子就不信有什么人敢来捋虎须。”
三绝怪乞孟仲轲闻言,两目突射冷芒,在这风雪之夜中如同两颗明星,鼻中冷哼一声道:“蒯兄,你真太自负得惊人,孟仲轲得来确悉,你的对头人现在走通嘉亲王路线,明晨嘉亲王就要密奏皇上,举荐宫门二杰,勒令他们擒你归案,到那时三贝子也不能护庇你,依孟某之见,你还是率领门下,远离京城,再行解决本门之事,孟某言尽于此,听也在你,不听也在你。”说罢,即欲转身离此。
混元指蒯浚吓得满身冷汗,大叫道:“孟贤弟,这话确实不确实,我蒯浚又没有犯案,为何苍老化子出这等的毒狠主意。”
三绝怪乞孟仲轲本待起步,现在又回转身来,冷笑一声道:“俗语道无毒不丈夫,苍玺身居本门长老,怎能忍受你残戳他的手下,逼不得已,才出此下策,夜鹰子李振东已死,因此安上你的赃名,你想想吧,留在这里是否值得。”音未落,身如玄袅掠空,倏而即隐入苍茫雪夜中。
混元指蒯浚立在那里发了半天怔,良久才一跺脚,咬牙狠道:“我与你们誓不两立,蒯浚不把乞门弄个血溅人亡,决不收手。”继而举掌互击了三下。
刹那间,畅观楼门呀地一开,由内飞矢般涌出七、八条人影,垂手环立恭听蒯俊传谕。
蒯浚用冷电般目光环顾了手下一眼,沉声道:“现在我们第一二回合,已遭受了挫折。你们即刻离京,去泰山丈人峰等我,擒住的两人给他点上残穴放走。”
七八个人无言离去,四处飞窜。
此刻藏獒狺狺声随风传来,显示恶师爷沈上九一干人等在向畅观楼路上走着。
混元指蒯浚也没走进畅观楼,只低着头默默沉思,对涌上身来的雪片均不一予理会。
谢云岳隐在楼用,正是不耐,又不敢稍事移动身形,怕引来混元指蒯注的袭击,他自己虽然不怕,可耽心傅婉又因他一时疏忽,以致多受一天罪,他心中焦急着蒯浚为何不进入畅观楼。
他此时料到傅青必然逃走,再不然就是隐藏在园中。
突然混元捐蒯浚高叫道:“沈兄,这边来。”
声未落,沈上九像一只巨鹰般已飘了上来,身法诡奇,谢云岳已瞧出那是天山苍鹰身法。
混元指蒯浚走近恶师爷沈上九身前附耳密语了一阵,继又大声道:“目前老化子暂时迁地为良,傅六官二人最好放走了事,免得给三贝子带来无穷隐患。”
恶师爷沈上九沉吟一阵,道:“蒯兄所言甚是,无奈咱们三贝子看上了这个丫头,这件事交给沈某办吧!”
蒯浚略一拱手,两臂一扬,身形如箭一般穿出十数丈外落下,天色奇黑,眨眼身形已自杳然。
恶师爷沈上九咳嗽了一声,身形稍动往万字楼掠去,谢云岳暗暗跟随他的身后,沈上九身法之快,错非谢云岳,无法企赶。
走出十数丈外,忽然恶师爷沈上九微有所觉,突然旋身劈出一掌,奇厉的劲风,登时枝叶横飞,雪激四射,声威好不吓人。
沈上九一掌劈出后,凝目一瞧,并没见得半个人影,暗道:“怪事,我听得有人蹑在身后,怎地没见一个人影,莫非自己双耳有了错觉……”
“不会吧,往日里三丈内听花落叶声,均可辨察,怎么今晚这般失敏。”
恶师爷平日自负得紧,而今晚不能确实还是双耳错觉,抑是有人蹑踪,因为他自负,竟到认为是错觉了,断定没有人敢动他一丝半毫,在都城内固然是宫门二杰名头响亮,但熟悉内情的人,沈上九较宫门二杰还来得惊人,如此之故,竟让谢云岳乘隙而入。其实沈上九暗中自有计较。
谢云岳在他右肩一动时,便知他必有所觉,忙施出“玄天七星步”法,反越过他的身前,隐身树干后。
只见恶师爷沈上九旋风转身疾走,谢云岳真不敢大意,展出绝世轻功尾随而去。
这座万字楼造建的十分奇奥,可借夜色似墨,谢云岳虽目力特别,但也看不清楚。只隐约辨出那是一座极具匠心的建筑物。
只见沈上九走进字东侧中心,身形突然矮了下去,谢云岳才看清地底还有一层,足跟一紧,掠开身形抢前,差不多贴在沈上九背后。
这时恶师爷沈上九心内好似想着一件什么疑问,对身后尾来跟随的谢云岳浑若无觉。
恶师爷沈上九立在一座黑樾樾铁门前用手指敲了三长三短,又是七长六短。
铁门突然隆隆开启,沈上九目不后视昂然进入,谢云岳尾着闪进,门内只是一条沉黑暗遂地弄道,那座铁门也无人看守开启,他才闪进一步,铁门又隆隆关闭。
谢云岳心中一凛,分明这是龙潭虎穴,但既然来了,总要放胆一行,眼见沈上九己走出了七八尺远近,便又紧迫着飞快掠去。
堪堪掠前不过四五步,弄遭两壁蓦的喀嚓一响,谢云岳警觉不好,护身“弥勒神功”真气已布满全身,只觉无数利刃往全身成幕形蜂涌而来,响起一片锐啸,其势劲疾。
谢云岳两袖护住头面,左甩右挥,瞬时,将打来暗器全数打落,身上有神功护住之故,夷然无伤。
沈上九立住脚步,放声狂笑,笑声中推出两掌,凌厉的劲风把谢云岳迫退一步。
似恶师爷沈上九这种江湖巨孽,岂能对身后尾随的谢云岳蒙若无觉?大凡武林高手,不论在任何情况下,都得保持非常的警觉,随时提防外来的暗算突袭,若非如此,谢云岳方才若要置沈上九死命,岂不是举手之劳,固然谢云岳欲借沈上九寻得傅六官博婉两人,才不予突袭,但沈上九何尝不作如是想。
所以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,这一点看来谢云岳不及沈上九心机沉稳狠辣,概而言之,江湖经验似嫌不够。
此时,恶师爷沈上九传来笑声,是那么含蕴着讥讽、阴险,听在谢云岳耳内异常不受用,方才猝不及防,为沈上九掌力迫出一步,心头更是火冒。
但见谢云岳目射奇光,大喝一声,便待赶上前去……
突然,足下一软,全身下沉,待警觉不妙时,身形已似断线之鸢般,笔直坠落……
沈上九无愧于恶师爷之名,他诱使谢云岳心浮气浊时,适时按上机钮,就这么点心机而言,是旁人万万不可能企及的。
谢云岳身形落定后,才发现这是一座铁室,四面全是钢铁铸成,只留着两个小圆孔,专供送食说话之用。
室内燃着一支小烛,吐出昏黄光亮,待得谢云岳回身看清时,不禁猛然一喜。
原来室角席垫上正睡着傅六官傅婉两人,鼻息舒微,睡德很沉香甜。
谢云岳看出婉姑娘云鬓不整,容颜憔悴苍白,睡时小嘴噘起,似是受了无限委曲,不禁鼻中一酸。差点便掉下眼泪来。
傅六官面向壁内睡着,瞧不清形像,两人都盖着薄被,皆因铁室不透风,一室如春,用不着厚裘。
这时谢云岳用手轻摇傅六官肩胛,低声叫道:“傅大侠醒醒……醒醒……”
傅六官倏然惊醒,一跃起身,两眼圆睁望着谢云岳,一瞬不瞬,露出惊诧之色。
婉姑娘也惊醒了,揉着惺松睡眼,翻身起来发证,一眼看出谢云岳背上长剑,惊叫一声:“那不是大阿剑么?”手一掠,闪电也似地往谢云岳背上抓去。
她快,谢云岳比她更快,右手翻腕一刁,将腕姑娘一只右腕捏住。
婉姑娘见自己右腕,竟被一个奇丑中年人执住,不禁霞满双颊,用尽力气仍是挣不脱。
傅六官见孙女被这人制住,心中暴怒,突见这丑陋中年人用嘴“嘘”了一下,低声道:“姑娘,静静……有人来了。”将制住姑娘的右手,倏地松下。
果然圆洞外传来一阵清晰步履声,咯…咯…咯…每一响都是震人心弦,沉重而有节奏。圆洞内显露一个面孔,消瘦蓄着两撇鼠须,双目露出不可逼视的奇光-一那即是恶师爷沈上九。
突然恶师爷沈上九纵声狂笑,良久笑定,才道:“朋友,你把我沈上九当成什么人,饶你狡似鬼,照样逃不出我沈某手心,朋友,现在滋味如何?”
谢云岳在落下铁室中时,已想好主意应付,既然智珠在握,便任沈上九如何奚落,反倒吟吟微笑,一俟沈上九语音一落,立即面色一寒,沉声道:“沈上九,咱知你是什么人,你自认为得计是么?可是适得其反,三贝子无故掠劫民女之事,嘉亲王已知道内情,亲王始念彼此均为满清宗室,隐忍不奏,故命咱来救出傅六官二人,咱来时,还怕你们坚不承认有其事,料不到人证确在,沈上九,现在你还有何说。”
这一来,恶师爷立刻面上变了色,这话不由他不信,方才听得混元指蒯浚叙说嘉亲王明晨实面奏是皇上,楞着只是不作声,眼珠骨碌碌乱转。
谢云岳似是瞧出沈上九的心意,遂又哈哈大笑道:“沈上九,你趁早别打这杀入灭口的主意,说实在的,这片府邸外,已是暗桩密布,若咱五鼓天明尚未见出,沈上九,你想想这事的后果吧,试问你能替三贝子挑这个担子么?”言语之间威棱不可逼视。
沈上九此刻已是小鹿撞胸,心几乎跳出口腔,神情更是惨变,半声才道:“朋友!沈某怎知你话是真,纵然沈某斗胆放出傅六官二人,也难保得住那嘉亲王不将此事面奏当今。”
傅六官及婉姑娘两人听出沈上九语言,要将他们继续囚禁,面色因之微变。
谢云岳岂能不听出沈上九话意,此刻的他,不容示怯,已是骑虎难下之势,面色镇静如恒,微笑说道:“沈上九,你不信就别放,等到圣旨一下,命宫门二杰来此要人,那时宫门二杰,虽是你们一丘之貉,也无法护庇你。”音调虽轻份量确极重。
恶帅爷沈上九饶他奸狡如狐,至此也不落入谢云岳圈套,身上冷汗直淋,遂转颜谄笑道:“朋友,沈某不是说不放,而是说要放了傅姓两人,倘嘉亲王认为人证确凿,硬要奏知皇上怎么办?沈某食人之禄,总得为三贝子略尽棉薄,不然,沈某鸿飞冥冥,一走了之,落得武林内传扬沈上九一个不忠不义名头,不是一世英名付之流水么?朋友!你说对不对?”
谢云岳腹内暗骂沈上九真个奸狡,面上可不能不佯装笑容,仰天打了一个哈哈,道:“武林中人,最讲究是一诺千金,咱承诺你,此刻放出,不会对三贝子有一丝不利,若待早朝后则就难说了。”
说此微微一顿,又笑道:“量这间铁室也禁不住咱。”倏地反腕一抽一送,太阿剑已出鞘,但见寒光如虹,锵然一响,太阿剑业已刺入铁壁半寸,手腕一拧,那么坚厚的铁壁,竟然剜下一个圆铁块,接着,谢云岳转面对沈上九笑道:“沈师爷,这座铁室能济得什么事?”
沈上九倏地隐去,只听得壁间隆隆声响,迎面铁壁缓缓上升。
只见恶师爷沈上九佯作一付谄笑,令人十分恶心。
傅婉只觉这丑陋中年人说得满口清脆京片子,但与傅六官两人,始终就分辨不出那是谢云岳化身,不过傅婉猜不透那辆太阿剑,怎么转到他的手中。
这个疑问,冲淡了她那将释出樊笼喜悦的情绪。
但闻得恶师爷沈上九朗声大笑,他这时改口不称谢云岳“朋友”的字眼,却换了“尊驾”,语气表现得极其恭谨。
沈上九道:“我沈上九十二年来从未服过人,今日算是服了尊驾,不论方才尊驾说话是真是假,无疑问的,迫使我沈某不得不俯首就范,只此一点,智计的确高我恶师爷一等,京城里我这数诡计第一之名,哈……哈,算是自动让给了尊驾了。”
谢云岳微微一笑,但心中奇怪偌大的万字楼,只得沈上九一人,虽是这么想,但待着艺高人胆大,毫不在意,当先走出。
沈上九笑道:“尊驾高姓大名,如蒙尊驾不弃,沈某愿请高攀。”
谢云岳哈哈一笑道:“不敢,在下江湖求学之辈,不足挂齿,岂敢与沈大侠相提并论,既承下问,焉敢不告,在下姓吴,单唤一明字。”其实吴明是“无名”谐音,沈上九本是一个极聪明的人,然而这时他竟相信是真。
“啊,吴大侠,幸会,幸会。”
婉姑娘倒听真实了,心中窃笑不止。
出得万字楼外。寒意甚是袭人,风雪仍是不止,飞花似地漫天飘舞。
五更将近,天色依旧很沉,距黎明还有一段时候。
谢云岳转身向沈上九一拱手道:“吴某还需领着他们两人,赶向覆命,不劳沈大侠相送了。”
沈上九连说焉有此理,执意送到府外作别。
只是由万字楼至府门外途中,并未遇见有人,难免蹊跷得紧,皆因沈上九坚信吴明确是嘉亲王遣来的,在开启铁室门前,暗嘱武林人物及一应杂役回避,唯恐刺激付六官等心理。
一走出三贝子府外,谢云岳不禁想起金仲寒尚未救出,因为方才一心悬在傅六官婉姑娘身上,反把此事忘怀了,这可怎么是好,心中一急,遂想出硬要方法,转面望着沈上九微笑道:“沈大侠,吴某在此还有一个不请之情,不知可否俯允?”
沈上九不由一怔,继而改颜笑道:“吴大侠有什么事只管明言,在下力之所及,无不应命。”
谢云岳颔首庄容道:“如此甚好,吴某来时遇见金仲寒其人,被大内八鹰擒住三贝子府中,请看吴某薄面,从宽释放。”
说完,也不待沈上九回答,转身昂然走去。
恶师爷沈上九目送谢云岳等逝去身形,轻叹了一声,暗赞这丑陋的中年人确实智计过人。
孙子兵法说:“攻心为上,不战而屈人之兵。”谢云岳今晚运用此法真极尽其妙。
谢云岳自忖沈上九必不敢派人尾随,但却也不敢不防,三人都是疾如闪电地施展身形,往西直门方向掠去,途中三人都是默默无言。
有几次傅六官想出言致谢,均被谢云岳制止,婉姑娘见此情状,纵有话想问,也不敢启齿。
出了西门外,一股劲地往香山道上疾赶……
曙光初视,风雪正浓,大地依然仍是一片灰茫。
北京,的确有它美丽的一面,说不尽气象万千,河山壮丽,如今披着一片白绫,更显得清秀脱俗,面目一新。
傅六官及傅婉两人只觉得这丑陋中年人轻功造诣绝俗,自己两人用出平生功力,依然落后七八丈远近,不由心中骇然!
蓦见这人转回身来,笑道:“傅大侠,婉姑娘,受惊了吧?”
两人同时一怔。婉姑娘辨明了那是何人的口音,惊喜万分,一跃上前,两手抓紧谢云岳肩头一阵摇晃,娇笑道:“云哥哥……是你……话也说不下去了,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,只见泪珠似断线般流了下来。”
这是多么真诚的感情流露,此刻的婉姑娘心情,太兴奋,太喜悦,不禁喜极落泪,自太原分离后,婉姑娘无时不刻骨想思她那云哥哥,这种深情流露,比那时千言万语都来得深刻些……
谢云岳心下也为之感动,鼻中微酸,几乎同时也掉下泪来。
傅六官一见婉姑娘这般情状,恍然忆起来那是什么人,不由抚髯哈哈大笑道:“谢大侠;原来是你,不是婉儿,老朽猜一辈子也不知道是你啊。”
谢云岳忍不住心中的激动,笑道:“傅大侠,目前北京城正是武林人物多事之秋,大侠与婉姑娘实在不宜在京城再逗留,依在下主见,二位即刻离京投在长白山环碧山庄暂住,在下三月间需往该处,傅大侠意在如何?”
傅六官沉吟一刻,慨然道:“宫天丹与老朽尚有一面之缘,多年末至关外,趁此一游白山黑水,舒展胸襟也好,只是青儿……”
谢云岳道:“青儿交在在下身上,一俟觅到即命他赶赴环碧山庄。”说此一顿,从肩头上取下太阿剑,笑道:“婉姑娘,原物壁还,这次再不要被人窃走了。”
傅婉两顿飞霞,微抬螓首,水汪汪眼睛内露出依依不舍神情,乍见又别,人何以堪,她忽娇笑道:“赵姐姐与周姐姐现在那察西牧场驰马飞骋,要不要小妹顺路通知她们,说你在这儿?”
谢云岳摇首微笑道:“我希望你邀她们,一同至环碧山庄,切不可说出我在京城。”
婉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她想不出为何不让赵周二位姐姐知道他在京城的理由,此刻的她,极想见见谢云岳本来英俊拔俗的面目,但碍于祖父在旁,羞于出口,两眼痴痴地望着谢云岳面上出神。
谢云岳微微一笑,道:“傅大侠,好在见面立期非远,请现在即刻起程吧。”
傅六官心知谢云岳在京,必将掀起惊大动地的作为,自已与婉儿在此,他将增加不少顾忌,于是拱手作别,拉着傅婉走去。
婉姑娘鼻中酸酸地,不时回首,即是多望一眼,也是好。
两人的身形,很快地消失在冰天雪地中,谢云岳此刻的心情,正是,去时雪满云山路,峰回路转不见君,也是一样的无限惜别。
山道旁不远,有一座荒毁了的山神庙,他缓缓走了进去,须臾,又走了出来,换了一个形貌奇丑的少年。
天交未正,打磨厂一带虽在风狂雪飞之中,却极为热闹皆因其他镖局客栈林立,茶楼饭庄鳞次节比,武林中人多喜趋之聚会。
其时正值太平盛世,茶楼酒馆中,每见托鸟笼,玩铁蛋哼戏曲者,似若超然物外,桃源中人。
且说打磨厂南街尾有家清风楼饭庄,靠窗楼座上坐定位少年,面相奇丑,眼小唇掀,苍白无神,正在拈杯举箸,虽在吃,可默默若有所属。
这家酒楼上气氛可有点特别,楼下豪笑盈耳,楼上则鸦雀无声,这不是说楼上坐的都是文人雅士,显得异常肃静,相反的,整整四张大桌面坐满了武林豪土,更奇的是一张桌面端坐四个僧人七个老道,另外还空着两张桌面,杯箸齐全,意味着尚有一帮人尚未到达。
这不是绝对没有谈话声,只是窃窃私语。面色凝重。
在他们未到达之前,店东上来催请原有的来客迁至楼下但这个奇丑少年,说什么也不肯走,先来先坐凭什么要让,店主强他不过,只好说声得罪,竟自走了。
不少武林豪士频频向这个奇五的少年注目,露出好奇之色。
肃静无哗的庄穆气氛保持不了多久,突然楼梯咚咚步履凌乱声,纷纷走上七八人,为首的一个是面如重枣,红润如玉,淡白短须五旬上下的老者,身材极为魁伟,左肩插着一柄光亮雁翎力,右肩斜系着一板八支三棱尖叉,长度不足五寸。
见他一走上来,望着那坐着僧道的七人桌面上,发出声如洪钟的大笑,道:“少林神僧法一上人也来了,真是意料不到的惊喜,可见无论什么人,真正做到着破世情,五蕴皆空的是绝无尽有。”说完又是一阵豪笑。这话可真是极其讽刺能事。四僧之右手第一人,是个清俏矮瘦的高僧,闻言只起立一下,双手合十,低眉垂目,朗诉了一句佛号,又复端坐。
那奇丑少年闻得有少林僧人在内,不禁用目掠了一眼,突然眼中一亮。
原来后上之老者身后数人中,竟有一名娇艳如花,明眸皓齿的少女。
奇丑少年只望了她一眼,又正襟危坐端杯自饮。
自后来的老者一到,气氛更为肃静,连一根针坠地,都会发出嗡然巨响,楼下的豪笑声也渐渐隐没无闻。
忽有一中年大汉步向奇丑少年的桌上走来,不带起丝毫声响,无疑他是轻功造诣不俗之人。
他立在奇丑少年面前,脸上泛起冷漠的笑容,道:“尊驾如酒够饭饱,暂请离开这儿吧,因咱们有要事聚商,不欲外人闻及,尊驾请多包涵。”这话在武林人物口吻下,却实是极其难事得的诚恳有礼。
奇丑少年缓缓抬起头来,眼色亦是一样冷漠,面上毫无表情道:“好说,小的尚有一事不明,望请指教,请问这家是否确是清风酒楼饭庄?”
中年大汉见他问的好奇,一时也会不过意来,点点头,道:“这里正是清风楼饭庄,尊驾回这话是何意?”
奇丑少年确哈哈大笑道:“说是饭庄,就有话好说了,有道理先来先坐,你凭什么赶我出去,你们聚会,什么地方不好聚,偏要来这清风楼饭庄,嘿嘿,真是岂有此理。”
中年人登时被顶撞得面如猪肝,青紫呈现,似这种锋利的言语,当着武林群豪之前,那还塌得下这个台?暴然大怒,喝道:“你这小子,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嘎地一掌,便向奇丑少年肩头拍去,去势犹如风吹落叶,看去徐缓,其实急疾无比,还带着嘶嘶破空啸声。
奇丑少年微微一笑,陡出左掌,竖起两指迅快地往那中年人“腹结穴”划去,视来掌竟若无睹。
正是善攻者攻其必救,中年大汉猛吃一惊,打出右掌仅差两分就要拍实奇五少年肩头,他可不想两敌俱伤的念头,手腕一沉,突然敛去。
哪知奇丑少年哈哈一笑,右手飞出,确已扣住中年大汉右腕,一勒一撩,只见大汉身形径往后来老者席上飞去。
后来的老者一长身,便将中年大汉接住,面色微变。
艳丽少女秀目中吐出两道冷箭,注射在奇丑少年脸上,柳眉很快皱了两皱,付道:“怎么武学如此精湛的少年,生得这样丑呢?”暗暗代这少年抱屈,为什么上天雕塑一个这么极不匀称的模型。
坐在那张席上的僧道,不禁为之投目。突然不知谁人暴出语声:“想不到展翅豹子苏同,今儿个当真的长了翅膀嘛!”
群豪顿起一阵哄笑声……
那老者接下被奇丑少年掀来大汉后,虽然当时微变面色,瞬间,又回转到一脸和气春风,对奇丑少年丝毫不加理会,立起朗声大笑道;“今天承各位前辈朋友瞧得起小弟,应邀来这清风楼,小弟不胜感激,为什么小弟不在敝堡举行,因武林朋友误会,说我”阴阳追风“穆行易,在沙河堡内设有阴谋,所以小弟拣在清风楼,以示诚谨”。
说此一顿,又道:“小弟穆行易来迟失礼,先敬各位一杯酒,聊致歉意。”说着,拈起酒怀一饮而尽。
奇丑少年虽在默默饮酒,耳朵可留了神,料知道这种聚会,事情显得不平凡,而非似“阴阳追风”穆行易口中说得那么轻松无事。
果然靠在那张桌面上立起矮胖白面老者,两只火眼迸出棱芒,举掌猛拍了一下桌面,嘭的杯箸跳起跳落,怒容满面立起,喝道:“穆堡主,我们来此是为了解决争执,而不是饮酒来的,趁此盛会,请各位朋友评评公道,我火眼金珠林蒙在芒砀山上巧获一册《无相金刚掌经》。
路过密云县,不想被鼎鼎大名,威震燕云的‘阴阳追风’穆行易;穆堡主率领手下窃去,林某发觉得快,一追踪郊外,才得追上,可是穆堡主坚不承认他是在林某身上窃去,而是拾获,于是发生争执。”
说此一顿,火眼望着僧道这张席上,怒视了一眼,接着道:“在争执不下时,忽见武当松柏道人飘然而至,各位知他说些什么话?他说:”这本东西是他遗失的“。想不到天下闻名的武当七道,竟说出这段自甘下流的话来。”
此话一落,那边席上一个体如瘦猴的道人,发出两声干笑,敢情那就是武当松柏道人。
几张桌面上的武林群豪均向松柏道人投了一眼不屑的眼光。
武林中巧取豪夺的事,屡见不鲜,他们认为这不失英雄本色,对“阴阳追风”穆行易这种行为是无可厚非的,反而对武当松柏道人无中生有作风,触犯了江湖大忌,故而直觉认为是下流,欺诈,尤其是松柏道人在武林中名望,地位,更不应该如此做。
群豪见松柏道人也不辩白,只干笑了两下,更认为他理有亏。
火眼金蛛林蒙见此情状,更觉得意,因为半数以上的人从他们眼光中,表露了无限同情,遂振振有词又道:“林某当时就请问松柏道人,这”无相金刚拿经“分明是禅门故物,怎么跑到牛鼻子家里去了?”
此言一出,群豪哈哈大笑,坐在“阴阳追风”席上的艳丽少女,直笑得花枝乱颤。爱美是人之天性,奇丑少年不禁对她注视了两眼,那艳丽女发觉这个奇丑少年盯向她,笑意倏地忍住,面带薄嗔。
火眼金蛛林蒙自觉越说越有理,大家笑了,自己也为抚髯哈哈大笑,接着道:“松柏道长。”
当时答道:“贫道怎不知是禅门中故物。这本无相金刚掌经是嵩山少林藏经楼中,七十二种绝技之一。
十八个月前不知为推窃去,为此少林派下多人,仆仆江湖搜寻此经下落,武当虽是道教,但三教同源,红花绿叶白藕原是一家人,为保持武林正气,总当尽力尽心,贫道云游四海,在衡山中一名贼人尸体内发现此经,真是大出意外,于是取出,欲交回少林,不料在密云县郊外失落,想必为林施主抬获,乞求赐还,成全一件无量功德。”
这话表面上头头是道,待林某反问他在衡山何处发现贼人尸体,是什么时候发现的,既然拾获掌经,由湘境转鄂至豫赴嵩山不是近得多吗?为何来在密云县,舍近图远,这种迹近小人行为,不但林某有所不因,恐怕诸位亦不以为然“。
说着炯炯双目盯着松柏道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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