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雨夜,妻妹说害怕要他陪一晚,他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
caiexam 2025-07-17 04:52 3 浏览 0 评论
青石镇的雨来得蹊跷。
李文远立在廊下,望着檐角垂落的银线劈开暮色,手中药罐在泥炉上咕嘟作响。
药香混着潮湿的土腥气钻进鼻腔,他想起三日前王氏染的风寒,又想起昨夜妻妹秀云来送野参时,那双总低垂的眸子在烛火里忽闪得厉害。
"姐夫……"
脆生生的呼唤惊得他指尖一颤,药勺撞在陶罐边缘,发出清脆的响。
转身便见秀云攥着蓝布包袱站在雨幕里,青布衫子贴着单薄肩头,发梢凝着细密水珠,倒像是从雾里走出来的精怪。
"这雨说下就下。
她抿着唇往前半步,包袱皮渗出几道深色水痕,"我娘让我来取两副治咳嗽的方子。
李文远解下门后竹伞递过去,伞骨撑开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。
秀云却不接,只盯着他腰间悬的玉葫芦——那是亡妻留给他的念想,葫芦嘴缠的红绳早褪成了浅褐色。
"姐夫可还记得三年前?
她忽然开口,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,"那日也是这样的雷雨,姐姐抱着襁褓里的阿宝,说要去后山采药……"
话音未落,天际炸开道紫电,将秀云的脸映得煞白。
李文远喉头一哽,药香忽然变得呛人。
他怎会不记得?
那夜山洪冲垮了药庐,待他寻到时,只见到半截被泥石掩埋的绣鞋,鞋面上金线绣的并蒂莲还沾着暗红。
"咳咳!
里屋传来压抑的咳嗽声。
李文远如梦初醒,转身时却见秀云已跨过门槛,蓝布鞋底沾着新鲜的黄泥。
子时的梆子刚敲过,雷声便滚了过来。
王氏服了药睡得沉,李文远却辗转难眠。
窗纸被闪电映得忽明忽暗,照见妆台上那方未绣完的鸳鸯帕——是亡妻临终前攥着的。
他正要闭眼,忽听得木梯吱呀轻响,接着是极轻的叩门声。
"姐夫……"
李文远披衣起身,门缝里漏进一线昏黄烛光。
秀云只着了月白中衣,发髻散下半边,怀里抱着个青瓷枕:"外头雷声骇人,我、我怕……"
他望着少女泛红的眼尾,喉结动了动。
三年前新婚夜,妻子也是这样抱着绣枕站在洞房门口,说怕雷声惊了腹中胎儿。
此刻雷声又起,震得窗棂簌簌作响,他终究侧身让出条缝。
"只此一夜。
秀云蜷在床角,呼吸轻得像片柳絮。
李文远和衣躺在地铺上,听着雨打芭蕉声,恍惚又见妻子抱着阿宝在灯下缝衣。
忽有温软触感落在额间,他猛地睁眼,正对上秀云放大的脸——少女指尖还凝着未散的脂粉香,鬓边碎发扫过他鼻尖。
"姐夫的鬓角……"她指尖抚过他新生的白发,"和姐姐走时一样。
雷声骤歇,万籁俱寂中,李文远听见自己心跳如擂。
秀云忽然轻笑,从枕下摸出个油纸包:"尝尝这个,姐姐生前最爱的糖渍梅子。
梅子入口酸涩,却带着股说不清的腥气。
李文远正要吐出,忽觉后颈一凉。
抬眼便见秀云歪着头,漆黑瞳仁映着跳动的烛火:"姐夫可知,为何这雨总在子时三刻下得最急?
话音未落,窗外惊雷炸响。
李文远浑身血液霎时凝固——借着电光,他分明看见秀云影子里伸出双青灰色的手,正缓缓攀上她的肩头!
"你……"他踉跄后退,后背撞翻烛台。
火苗窜起的瞬间,秀云的笑靥在明灭火光中扭曲成陌生的模样:"姐姐没告诉过你么?
那年她根本不是被山洪卷走的……"
狂风卷着雨点扑进屋内,李文远抓起案头铜镜砸去。
镜面映出秀云身后晃动的黑影,竟是个浑身湿透的女人,长发遮面,十指如钩深深扣进秀云肩胛!
秀云却恍若未觉,嘴角咧到耳根:"姐夫看,姐姐来接我们了……"
李文远夺门而出时,暴雨正冲刷着青石板路。
他辨不清方向,只循着记忆往镇东乱葬岗跑。
三年前妻子下葬那日,他分明看见送葬队伍里有个戴斗笠的佝偻身影,腰间玉葫芦与他的一模一样!
雷声在头顶炸开,李文远被枯枝绊倒在地。
抬头便见半截残碑矗立在雨中,碑文早被风雨磨平,唯有石缝里钻出簇簇白花,在闪电中泛着幽蓝。
这是……他浑身剧震——正是妻子棺椁下葬处!
"远郎……"
缥缈的呼唤混着雨声传来。
李文远僵在原地,看着湿透的衣摆下渗出暗红血水,逐渐汇成个模糊人形。
那身影抬手掀开湿发,露出半张溃烂的脸,右眼空荡荡的眼眶里,蜷着条拇指粗的蜈蚣!
"你说要护我们母子周全的……"女人每走一步,皮肉便簌簌脱落,"可那夜你明明听见阿宝哭声,为何不来救我们?
李文远踉跄后退,后腰撞上冰凉的墓碑。
闪电劈落的刹那,他看清女人身后跟着个襁褓,里面婴儿青紫的小脸正对着他笑,嘴角裂到耳根!
"不!
他嘶吼着抓起碑前香炉砸去。
香灰混着雨水糊住视线,再睁眼时,哪有什么女鬼婴灵?
只有满地被雨水泡发的纸钱,在狂风中打着旋儿。
"姐夫!
秀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李文远浑身剧颤,转身却见少女提着灯笼站在雨里,裙摆沾满泥浆,发间银簪映着惨白月光——正是妻子下葬那日戴的!
"你果然在这里。
秀云将灯笼放在坟前,火光照亮碑前新摆的供果,"姐姐走后第三日,我在她妆奁夹层找到这个。
她摊开掌心,是半块带血的玉佩,裂痕处嵌着片森白指甲。
李文远如遭雷击。
这玉佩分明是当年他赠给妻子的定情信物,那日她抱着阿宝出门时,腰间悬着的正是此物!
"姐姐不是被山洪卷走的。
秀云的声音忽远忽近,"是镇东头的王屠户,他欠了赌债要卖阿宝配阴婚。
姐姐抱着孩子躲进后山,却遇见……"
雷声再次轰鸣,李文远看见秀云身后浮现出那个佝偻身影。
这次他看清了——那人左脸有块朱砂胎记,正是三年前突然搬离青石镇的游方郎中!
"你给她的安胎药里加了什么?
李文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"那夜她明明说去采止血草……"
秀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黑血。
她踉跄着扶住墓碑,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:"姐夫不如亲自去问姐姐?
她就在……"话音未落,脚下土地突然塌陷,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,腐臭味混着寒气扑面而来。
李文远扑过去时,只抓住片染血的衣角。
洞口深处传来锁链拖动声,混着女人时断时续的呜咽。
他摸出怀中火折子,火光照亮洞壁密密麻麻的抓痕,最深处有具白骨蜷缩在石床上,腕间铁链与石壁相连,头骨天灵盖上插着半截银簪!
"阿宝……"沙哑的呼唤从头顶传来。
李文远猛然抬头,正对上秀云倒悬的脸——她不知何时爬上了歪脖子槐树,十指深深抠进树皮,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:"姐姐说,要等姐夫来接我们回家……"
暴雨突然停了。
月光穿透云层,照见秀云身后无数透明人影。
有抱着婴孩的妇人,有佝偻的老妪,还有那个戴斗笠的郎中,他们齐刷刷转向李文远,嘴角咧到耳根,发出桀桀怪笑。
李文远转身要逃,却见来路不知何时立起道石墙,墙上刻满血色符咒。
他忽然想起成亲那日,游方道士说他命犯孤鸾,须得在子时三刻将生辰八字刻在桃木剑上镇于床底——可那夜他醉得厉害,是妻子替他完成的仪式。
"远郎……"
温柔的呢喃贴着耳畔响起。
李文远僵在原地,看着自己双手逐渐透明,掌纹里渗出细密血珠。
秀云从树上飘落,青白的手指穿过他胸膛,掏出颗仍在跳动的心脏:"姐姐等了你三年,现在,我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……"
晨光刺破云层时,樵夫在乱葬岗发现了李文远的尸体。
他仰面躺在妻子坟前,嘴角带着解脱的笑,心口处插着半截玉簪。
更诡异的是,他怀里紧紧搂着个青瓷枕,枕芯里渗出的血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,却始终绕开了坟茔三尺之地。
有人说,那夜听见后山传来婴孩啼哭,混着女人幽幽的哼唱。
而镇东头荒废多年的义庄里,不知何时多了三口崭新的棺材,最中间的棺盖上,用朱砂写着个歪歪扭扭的"李"字。
义庄的槐花落得蹊跷。
陈九指踏着满地残白跨过门槛时,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鸣。
他布鞋碾过青砖缝里暗红的苔痕,袖中罗盘指针正疯狂打转——这处荒宅分明建在龙脉尾闾,却透着比乱葬岗更浓的阴煞气。
"先生可算来了。
沙哑话音惊得檐下乌鸦振翅,却不见人影。
陈九指眯起老眼,见正厅供桌上摆着三盏青瓷灯,灯焰幽蓝如鬼火,映得墙上人影幢幢。
他解下腰间酒葫芦灌了口雄黄酒,舌尖尝到丝铁锈味。
"尸气凝而不散,怨念聚而成形。
他屈指弹了弹灯芯,火苗骤然蹿高三尺,"王员外好手段,竟用亲生骨血养尸煞。
供桌后转出个穿靛青绸衫的老者,手中佛珠颗颗泛着血光:"道长说笑了,犬子暴毙实乃天命。
倒是道长腰间那面照妖镜,怎的照不出自己印堂发黑?
话音未落,陈九指已旋身避开偷袭。
三枚透骨钉钉入身后梁柱,尾端缠着寸许长的黑发。
他望着发丝在灯下扭动如蛇,忽然想起七日前在茶寮听到的传闻——青石镇首富王崇德独子新丧,下葬那日棺中却传出婴儿啼哭。
"令郎头七未过,员外便急着开棺验尸?
陈九指甩出三张镇邪符,符纸却在中途自燃成灰,"贫道观这义庄风水,倒像极了七星锁魂阵。
王崇德面色骤变,手中佛珠应声而裂。
满地菩提子滚入阴影时,陈九指终于看清供桌下的玄机——三具黑漆棺材呈北斗状排列,正中那口棺盖缝隙里,正渗出粘稠的黑血。
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。
陈九指蹲在房梁上,看着王崇德领着六个黑袍人鱼贯而入。
那些人额间皆贴着黄符,行走时足不沾地,分明是六具被炼化的活尸。
他摸出腰间铜钱剑,剑身却突然结满白霜。
"时辰到了。
王崇德掀开正中棺盖,腐臭气混着异香扑面而来。
陈九指瞳孔骤缩——棺中少年面容如生,胸前却插着柄青铜匕首,匕首柄端雕着朵并蒂莲,正是李文远亡妻陪嫁之物!
活尸们突然齐齐转向梁上。
陈九指暗道不好,翻身跃下时,袖中符咒已化作火龙卷向棺材。
岂料黑血遇火不燃,反而凝成张狰狞鬼脸,张嘴便要吞噬他的魂魄。
"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!
陈九指咬破舌尖喷出血雾,血珠在半空凝成八卦阵图。
鬼脸触到阵光发出凄厉惨叫,却见王崇德掏出半块玉佩——正是李文远坟前所见的那枚残佩!
阵图轰然碎裂。
陈九指踉跄后退,后背撞上西墙。
他这才发现墙上密密麻麻刻满符咒,每道符文深处都嵌着片指甲盖大小的银鳞,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。
"道长可知何为剜心蛊?
王崇德抚摸着棺中少年冰凉的脸颊,眼中竟泛起泪光,"当年李家娘子怀的可不是遗腹子,是能解我王氏血脉诅咒的圣胎啊!
惊雷劈开夜空,陈九指看见少年腹部突然隆起。
他挥剑斩断袭来的黑发,剑锋却被层透明屏障弹开。
屏障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,皆是怀孕妇人的模样,最中央那张赫然是李文远亡妻!
"以命换命,以胎养胎。
王崇德将残佩按进少年心口,黑血顿时如活物般钻入他七窍,"七七四十九日后,我儿便能借尸还魂,而那圣胎……"他突然转向陈九指,嘴角咧到耳根,"道长可要看看真正的七星锁魂阵?
地底传来锁链拖动声。
陈九指感觉脚下青砖在震颤,七道血柱从地缝喷涌而出,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状。
每颗星位上都悬浮着具水晶棺,棺中女子皆大着肚子,面容与秀云有七分相似!
"二十年前,我王氏先祖为保血脉,与阴山鬼母立下血契。
王崇德割破掌心,血珠滴入血柱瞬间化作万千血蛾,"每代须献祭七名怀胎七月的女子,待婴灵成形时……"他突然掐住陈九指咽喉,"便用至阳之人的心头血浇灌,方可诞下真正的圣婴!
陈九指喉间腥甜,袖中铜钱剑却在此刻发出龙吟。
他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咬破指尖,在虚空画出北斗诛邪咒。
咒文亮起的刹那,整座义庄地动山摇,水晶棺中的女子同时睁开眼——她们眼眶里没有眼珠,只有两簇幽蓝鬼火!
"原来如此!
陈九指突然大笑,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,"什么血契圣胎,不过是借活人孕养尸虫!
他扯开道袍,心口处浮现出暗红胎记,形似展翅朱雀,"王员外可知,贫道这道胎记是何来历?
王崇德面色剧变。
陈九指已踏着血柱跃上穹顶,指尖燃起三昧真火:"七十年前,家师在阴山焚尽万鬼窟时,曾留下一缕幽冥火种。
今日便用这至阳之火,送诸位往生极乐!
真火如流星坠地,水晶棺接连炸裂。
女子们腹中钻出无数漆黑肉虫,所过之处青砖滋滋作响。
王崇德发出非人的嘶吼,皮肤下凸起道道黑线,竟是万千肉虫在皮下蠕动!
"道长小心身后!
清叱声破空而来。
陈九指旋身避开偷袭,却见秀云手持银簪立在血泊中,簪头沾着新鲜血迹。
她身后站着个模糊人影,正是李文远亡妻,只是此刻她浑身缠满锁链,腹部隆起处蠕动着个肉瘤!
"姐姐……"秀云突然将银簪刺入自己心口,鲜血喷溅在王崇德脸上。
老怪物发出凄厉惨叫,皮肤皲裂处钻出更多肉虫。
陈九指趁机掷出铜钱剑,剑身贯穿王崇德胸膛时,整座义庄响起万千婴啼。
"快斩七星位!
李文远亡妻的魂魄突然凝实,她撕开腹部肉瘤,取出个浑身青紫的婴孩,"这孽障吸了七条人命,若让它出世……"
话音未落,婴孩突然睁开眼。
那双眼竟是重瞳,瞳孔深处有星河倒转!
陈九指感觉道心震颤,手中真火险些熄灭。
他终于明白王氏诅咒的真相——这根本不是阴山鬼母的血契,而是上古巫族以血脉为祭的"换天术"!
七星位同时炸裂。
七道血柱化作血龙冲天而起,却在触及匕首锋芒时灰飞烟灭。
婴孩发出震天动地的啼哭,周身浮现出二十八星宿虚影。
陈九指咬破舌尖,以精血为墨在虚空画下"都天大雷火咒",咒成瞬间,九天之上雷云汇聚!
"天地无极,乾坤借法!
雷光如银河倒灌,义庄在雷火中化为齑粉。
陈九指最后看见的,是秀云与李文远亡妻的魂魄相携而去,她们手中各握着半块玉佩,拼合处显出个完整的阴阳鱼图案。
而那婴孩在雷光中化作漫天星尘,其中最亮的一颗,正坠向青石镇方向。
晨雾散尽时,樵夫在废墟中发现半截青铜匕首。
刀柄并蒂莲纹路里,嵌着粒米粒大小的朱砂痣,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。
有路过的游方道士驻足细看,忽然面色大变——那分明是巫族圣女血脉的印记!
三日后,青石镇新迁来户姓陈的人家。
主母怀胎七月时,产房上空曾现七彩祥云,有樵夫说看见云中隐约有两位仙子,手持并蒂莲翩跹起舞。
而陈家幼子落地时,左肩赫然生着块朱雀胎记,啼哭声竟引得百鸟朝凤。
只是每逢雷雨夜,总有人听见后山传来锁链拖动声。
有胆大的前去查看,只见七座新坟呈北斗状排列,坟前各立着块无字碑。
而镇东头那口枯井里,不知何时生出了株并蒂莲,花开时香气能飘十里,闻者皆道似曾相识。
陈九指立在山巅,望着镇中袅袅炊烟,将最后口烈酒洒向云海。
他腰间铜钱剑已断作七截,剑柄处却生出根嫩绿的新芽。
远处传来清越婴啼,他忽然想起那夜婴孩消散前,曾用重瞳映出段画面——阴山深处,有座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开启,门缝里渗出的,是比夜色更浓稠的黑暗。
"该去会会老朋友了。
他抚摸着新芽,指尖忽然刺痛。
低头便见芽尖渗出滴金血,落地化作只三足金乌,振翅飞向西方天际。
而怀中罗盘指针,此刻正疯狂指向那个禁忌的方向。
暮色四合时,有更夫看见道玄色身影踏月而行,腰间酒葫芦与铜钱剑相击,发出龙吟般的清鸣。
他身后跟着七道虚影,面容皆模糊不清,唯有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流转着阴阳二色。
待要细看时,那行人已消失在山雾中,唯余满地槐花无风自动,隐隐拼出个残缺的卦象——
泽水困,上六爻动。
陈九指踏碎最后一片晨雾时,昆仑墟的雪正落得紧。
寒潭映出他霜白的两鬓。
潭底沉着的青铜巨门此刻正在震颤,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黑雾,而是粘稠如血的赤光。
陈九指解下腰间酒葫芦,仰头灌尽最后半口雄黄酒——酒液入喉竟化作烈火,烧得他五脏六腑如坠熔炉。
"原来所谓的幽冥火种,是这般滋味。
他笑着掷出铜钱剑,剑锋没入冰面的刹那,整座昆仑墟响起万千冤魂的哀嚎。
那些声音里有李文远亡妻的啜泣,有秀云临终前的轻笑,更多的是他从未听过的陌生语调,带着上古巫族特有的喉音颤动。
冰层炸裂时,陈九指看见了青铜门后的世界。
那是片没有日月的天地,血色云海翻涌如沸。
七根通天玉柱撑起苍穹,每根柱身都缠绕着条青铜锁链,链端坠着的不是镣铐,而是具具身怀六甲的女尸。
最中央的玉柱上,悬着口九窍玉棺,棺盖缝隙里钻出缕缕金线,在虚空中织成张巨大的罗网。
"道友好眼力。
清冷话音惊得陈九指旋身后退,足尖点在漂浮的碎石上。
来人青衫落拓,腰间悬着七枚不同材质的铃铛,走动时却寂然无声。
他看清那人面容时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竟与王崇德有七分相似,只是眉心多了道竖瞳,瞳仁里流转着星河倒影。
"王氏先祖?
陈九指握紧铜钱剑,剑身纹路已亮如星辰,"还是说,该称你为共工氏最后一位祝由?
青衫人抚掌而笑,指尖掠过腰间铜铃。
七道铃声响起的刹那,陈九指感觉魂魄欲裂——那分明是招魂幡的音律,却带着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气息。
他猛然咬破舌尖,以精血在虚空画下"太虚引魂咒",咒文亮起的瞬间,整片血云竟被撕开道口子。
"三百年了。
青衫人踏着虚空走来,足下生出朵朵金莲,"自禹王斩断建木,巫道便该绝迹人间。
可你们这些方士总爱逆天而行,非要寻什么长生路。
他忽然顿住,竖瞳映出陈九指心口朱雀胎记,"原来如此,你竟是娲皇氏的血脉余孽。
惊雷劈开血云。
陈九指看见玉柱上的女尸同时睁眼,她们隆起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,而九窍玉棺中却传来婴儿的啼哭。
那哭声里带着天地至理,震得他怀中罗盘裂成两半,指针却始终指着玉棺方向。
"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,天柱折而地维绝。
青衫人抬手召来道血色长河,河中浮沉着无数青铜棺椁,"女娲氏以五色石补天,却将最精纯的混沌气封入我族血脉。
这换天术本该在商周之际大成,可惜……"他忽然逼近陈九指,竖瞳里泛起血光,"你们这些方士非要斩龙脉、断地脉,硬生生将我族气运斩作七截!
陈九指挥剑斩断袭来的血浪,剑锋触及河水的刹那,竟有无数人脸浮出水面。
他认出其中一张是王崇德,此刻却化作三头六臂的怪物,六只手掌里各握着颗跳动的心脏。
血浪退去时,青衫人已立在玉棺之上,棺中婴孩正睁着重瞳看他,那双眼竟与陈九指在义庄所见的一般无二。
"此子名唤娲。
青衫人指尖点在婴孩眉心,金线罗网骤然收紧,"他体内流着娲皇氏与共工氏的血,待脐带接通九幽,便是新纪元的开始。
他忽然转向陈九指,语气陡然转厉,"而你,将是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祭品!
整片空间开始坍缩。
陈九指感觉五感正在剥离,唯有心口朱雀胎记愈发灼热。
他想起秀云自尽时刺入心口的银簪,想起李文远亡妻魂魄消散前的呢喃,忽然大笑出声:"好个新纪元!
不过是窃取天地造化的邪术!
他扯开道袍,心口胎记竟化作只浴火朱雀,振翅间引动九天雷火。
经文化作金色锁链,将黑洞死死缠住。
青衫人狂吼着掷出腰间铜铃,七道铃声化作七柄血刃斩向朱雀。
陈九指却在此刻踏出禹步,每步落下都生出朵青莲,莲心绽放时显出二十八星宿虚影。
这是他昨夜观星所得的启示——原来所谓换天术,不过是逆用北斗注死之法!
玉棺在此刻炸裂。
婴孩裹着金线冲天而起,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如褶皱的宣纸。
陈九指感觉道心要被撕裂,却见怀中断成两截的罗盘突然飞起,指针化作阴阳鱼将婴孩困在中央。
他这才惊觉,这罗盘竟是女娲补天时遗落的半块五色石所化!
"原来如此!
陈九指以精血为墨,在虚空画下完整的河图洛书,"什么换天术,不过是想借圣胎重启建木!
你们这些上古遗族,到如今还做着君临九天的美梦!
他并指刺向眉心,引动魂魄深处的娲皇血脉,"今日便让尔等看看,何为真正的天道!
血云彻底消散时,青铜人像已化作齑粉。
陈九指抱着婴孩立在虚空,看着脚下重现的昆仑墟。
那些缠绕玉柱的女尸此刻都化作光点,融进婴孩体内。
他忽然明白,这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圣胎,而是上古巫族用来承载天地怨气的容器!
"你本不该存在。
陈九指轻抚婴孩眉心,那里有道细小的裂痕,"可既然来了,便当个真正的人罢。
他咬破指尖,在婴孩心口画下镇魂符,却见符文竟化作只小雀,钻进了裂痕之中。
婴孩忽然笑了。
重瞳化作寻常瞳色,伸出小手抓住陈九指的白发。
远处传来清越钟声,他抬头望去,见天际裂开道缝隙,隐约有座金桥横跨两界。
桥上立着个模糊人影,手持杨枝甘露,正是地藏王菩萨法相。
"阿弥陀佛。
声如洪钟,震得虚空泛起涟漪,"施主怀中婴孩,与贫僧有段因果。
陈九指将婴孩轻轻托起。
金桥降下道光柱,婴儿沐浴在佛光中,身后竟浮现出地藏十轮经的虚影。
他忽然想起昨夜观星时,紫微垣中那颗突然亮起的将星——原来这孩子,竟是应劫而生的地藏化身!
"大师可知,这孩子体内还有娲皇血脉?
陈九指并未松手,朱雀胎记在他掌心发烫,"若让他随你去地府,岂非辜负了巫族三千年谋划?
菩萨法相微微晃动,杨枝洒落的甘露化作朵朵金莲:"施主着相了。
所谓血脉传承,不过皮囊表象。
这孩子既得你点化,又承地藏愿力,日后自当……"
话音未落,昆仑墟深处突然传来龙吟。
陈九指猛然转头,见血色云海中浮出截断木,正是传说中的建木残枝!
残枝上缠绕着条黑龙,龙角间坐着个赤足少女,手持的竟是李文远亡妻的银簪!
"原来是你。
陈九指瞳孔收缩。
那少女面容与秀云有九分相似,只是眉心多了道裂痕,仿佛随时会裂成两半,"王氏先祖献祭七世血脉,等的便是今日?
少女轻笑,银簪划过指尖。
黑龙仰天咆哮,建木残枝突然暴长,眨眼间便刺破天际。
金桥在此刻剧烈震颤,菩萨法相显出裂痕。
陈九指感觉怀中婴孩开始发烫,重瞳竟有复苏的迹象!
"好个将计就计!
他忽然大笑,将婴孩抛向金桥,"大师接着!
这孩子既是应劫而生,便该由天地来教养!
他旋身踏向建木,铜钱剑化作道青光斩向黑龙,"至于这上古余孽,便让贫道送他们归西!
佛光与青光交织成网,将建木残枝死死缠住。
陈九指看见少女眉心裂痕越来越大,从中涌出的不是鲜血,而是漆黑的怨气。
他忽然想起昨夜婴孩啼哭时,自己魂魄深处传来的共鸣——原来他体内也流着巫族血脉,只是被娲皇氏的封印压了三十年!
"原来如此!
陈九指并指为剑,刺向自己心口。
朱雀胎记化作流光没入建木,整截残枝突然燃起三昧真火。
黑龙发出凄厉惨叫,少女化作漫天血雨。
在意识消散前,他听见菩萨的叹息:"痴儿,你这一剑,斩的何止是巫族气运……"
只是每逢雷雨夜,那孩子总会指着西方天际发笑。
有路过的游方道士驻足细看,忽然面色大变——那孩子眼中流转的,分明是重瞳星象!
而此时此刻,地府深处,地藏王菩萨正轻抚着只小雀,雀儿爪间握着半截银簪,簪头并蒂莲在幽冥火中开得正艳。
十年后,金陵大旱。
陈家幼子陈玄夜立在城楼上,望着龟裂的土地出神。
他手中把玩着块青铜残片,忽然抬手掷向空中。
残片化作道青光没入云层,刹那间电闪雷鸣,甘霖倾盆而下。
百姓们欢呼雀跃,却见少年眉心闪过道金光,重瞳在雨幕中若隐若现。
"该来的,终究躲不过。
他轻笑着抚过肩头朱砂,那里有只小雀振翅欲飞。
远处传来悠远钟声,他转头望去,见天际有金桥隐现,桥上立着个青衫身影,手中铜铃在风雨中寂然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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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休站起身来。右手掐了个去尘诀,清洗掉身上污渍、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新的黑袍穿上。施施然,走向前殿。此时,我们的梦蝶仙子,正赤着玉足,蹲坐在莲花宝座上,双手捧着一枚红彤彤的果子,小口小口吃着,可怜又无助...
- 小说:何谓天香国色?许久未见的前女友让人目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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该来的还是来了,闯塔比赛结束,名额确定,但因为各大学院的强烈要求,交换生名额提升到1200人。对顾青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影响,反正我第一,你随便安排!“小心安全,尽快回来,地球那边也乱!”李沐尘这几天也劝...
- 男主心狠却独宠女主,女主媚色无双的古代言情小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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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《宠妃她万般妖娆》蓁蓁是靖国公的掌上明珠,从小就是个晶莹剔透的小美人儿,更是素有京城绝色的美誉,原是在蜜罐中长大的她有着无尽的宠爱,但却被改-朝-换-代狠狠地“坑”了一把。皇上昏庸无道,被某人篡位...
- 小说:他夜访天香小区,与美女达成合作,却使宠物狗在阳台哭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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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晚上,江浩宇拿着准备好的资料,便是悄悄的离开宠物侦探社,赶去了王所在的天香小区。洛洛那色狗,肯定想和江浩宇一起去,但江浩宇自是不会让它跟着坏自己的美事,所以他才会悄悄离开,这阵儿,洛洛正一个狗趴在...
- 故事:甄柯与天香比试,小胜天香,从此成了郑家小保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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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甄柯有什么真本事,都想看一看他所说的气功到底有多厉害,于是都伸长了脖子观看,而大小姐郑裳则忍不住拍手道:“这太好了,我倒要看看我身边的两大保镖到底谁最厉害。不过你们比武的时候一...
- 小说:他使用神奇的功夫,让天香成了自己的人,获得了天香的信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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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呀,我的活祖宗,你怎么这样说话呢?我干嘛要和小狗子打架。我……我出来后就看到小狗子躺在这里,刚要喊人,就被人砸晕了。我……我一直到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武教头忙着一股脑儿的辩白。“你要是...
- 卧龙生《天香飙》(什么叫卧龙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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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天香飙》是武侠小说作家卧龙生创作的武侠小说作品,亦可称为卧龙生笔下的一部武侠奇书。故事主要讲述了“冷面阎罗”胡柏龄改邪归正,凭借一身武功夺得天下绿林盟主之位,胡柏龄力求黑白两道和平,颁布了戒律约束绿...
- 这几本小说熬夜也要看完,男主和女主人设实在太香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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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情小说是读者平时看到最多的一种小说类型,这类小说剧情和设定都更加的完美一些。主要打造的便是读者心目中对于爱情的期待,现如今有很多言情小说写的都是很不错的,今天就让我来给大家推荐几部那些不可错过的言情...
- 推荐三本脑洞搞笑小说,大哥 跑起来 这是全套畊宏体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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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i~大家好!今天给书友们推荐的是三本脑洞搞笑的文章,喜欢看这类小说的一定都是历史文化的爱好着,剧情非常精彩,大家一定要去看看。第一本《大唐之神级太子爷》作者:推塔天王简介没事的时候,种种地、钓钓鱼。...
- 丈母娘和女婿之间的狗血剧情引发的大唐医闹事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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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医闹事件,在今天搞的乌烟瘴气,竟然有职业医闹,帮着病人家属向医院要钱,更有甚者,病人家属不满意治疗结果,将怒火发到医生护士头上,有医生就死于刀下。医闹事件并不是今天就存在的,自古有之,比如曹操杀华...
- 她们颜值最盛时期离我们虽远,可她们的美貌在如今也依然惊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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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想跟大家分享几个冷门宝藏美人。冷门是因为她们颜值最盛时离我们有点远,现在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之前的美;宝藏则宝藏在她们年轻时确实在各自的风格维度惊为天人,沧海遗珠名副其实。就像陶慧敏,颜值最盛时演什...
- 影视剧10大“老板娘”:个个媚骨天成,一颦一笑皆是风情,太惊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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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在武侠世界里,英雄侠客们要么为家国大业,要么为复仇,要么为武功秘籍,总会上演各种纷争。而在这个江湖的夹缝中,生存着一类女子,她们美艳动人,手段过人,凭借着自己的独特魅力周旋于形形色...
- 小说:穿越女在大唐做公主,一边腹诽一边找老爹要赏赐,爹:不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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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,你还想去跳一下湖?或许只是去上一下吊?芷玉殿这才清静了几回,你就越发的闹腾了?要把你阿耶给吓死,你才安心是吗?”李二这实在是给气的啊。难道他这个当阿耶的还能吃了她不成!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吗?非要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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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医们心中松了一口气,终于可以甩锅了。刘文通的医术是太医院当之无愧的第一,他师傅孙思邈的医术还用说吗?一个个开始仗义执言,请孙思邈过来看。李世民听到孙思邈的名字,心中一动,怎么把他忘了?这时魏无言走到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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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韦称:“原来我脸上虽然不能说皮肤很白,脸上是干干净净的,什么都没有的。吃了她家产品以后,三、四天以后立马就长了很多疮。刚长出来的时候很严重。很多疮。脸上又红又肿。都是囊肿型的那种疮。” 脸上出现痤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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