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，青云宗（青云宗宗主）

玄冰玉髓洞外，三日之期已至。

当凌尘一步踏出洞口时，整个人已脱胎换骨。

苍白病态尽去，肌肤之下隐有混沌光华流转，温润如玉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力量感。那双曾沉寂如死水的眸子，此刻深邃如渊，混沌之色沉淀其中，平静之下是足以吞噬万物的暗涌。周身气息内敛圆融，再无半分之前的狂暴外泄，仿佛一口归鞘的古剑，锋芒尽藏，却更显森然。

云瑶仙子不知何时已静立于洞外崖边，素白裙裾随风轻扬，清冷的眸光落在凌尘身上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。

“三日，初步掌控混沌，收敛其息，更淬炼意志如钢……不错。”她的声音依旧平淡，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，“看来，你已有了选择。”

凌尘的目光穿透氤氲的仙雾，投向青云宗主峰的方向，那眼神冰冷而坚定，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。“血债，唯有血偿。逃避，只会让枷锁更沉。”

“很好。”云瑶仙子微微颔首，玉指轻弹，一枚非金非玉、刻着云纹的令牌悄无声息地落入凌尘掌心。“此乃‘云隐令’，持此令，宗内禁地除核心几处，皆可去得。算是对你父亲当年之谊的一点回护。至于你体内之物……好自为之。清算开始，便再无回头路。”

话音落下，她的身影如同融入云雾，渐渐淡去，只余一缕清冷余香。

凌尘握紧手中温润的云隐令，感受着其内蕴含的一丝空间波动与守护之力，眼神更加沉凝。他不再停留，身形一动，便朝着山下青云宗主殿方向疾掠而去。每一步踏出，脚下虚空仿佛有细微的混沌气流流转，看似不快，却瞬间掠过数十丈距离，速度远超从前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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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云宗，主殿广场。

距离那惊天动地的测试日已过去三日，但空气中弥漫的震惊、恐惧、猜疑和暗流涌动，却丝毫未减。

数千弟子聚集，不复当日的喧嚣，反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带着敬畏、恐惧或复杂的情绪，聚焦在广场中央那座临时搭建的、肃穆森严的高台之上。

高台之上，气氛凝重如铅。

正中央，端坐着一位面容古板、法令纹深刻的老者。他身着玄黑色戒律堂首座袍服，气息渊深似海，赫然是元丹境后期的强者！他便是戒律堂首座，姚泽华！此刻，他面沉如水，眼神锐利如刀，扫视着台下众人，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为之凝滞。在他身侧，站着数位同样气息强悍的戒律堂执事，个个神情肃杀。

姚泽华下首，坐着一位面如冠玉、气质出尘的青年。他身披青云亲传弟子特有的流云道袍，气息虽不及姚泽华磅礴，却凝练精纯，带着一种锋锐无匹的剑意，正是宗主亲传弟子，青云宗年轻一代真正的领军人物——柳志锦！他眼帘微垂，把玩着腰间一枚温润玉佩，看似平静，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与算计。

而在高台稍偏的位置，还坐着一位身着朴素灰袍、须发皆白的老者。他气息平和，目光温润，仿佛对眼前肃杀的气氛毫不在意，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一枚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奇异金属碎片，不时用手指摩挲。他便是器堂长老，以炼器之术闻名宗内，性情温和甚至有些痴迷于炼器的梁晋铭长老。

“肃静！”姚泽华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瞬间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。“三日前，开山大典，宗门圣地，竟发生弟子凌尘，当众残杀同门凌绝天之惨剧！手段之残忍，影响之恶劣，实乃我青云宗立派数百年之罕见！”

他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愤怒，回荡在广场上空：“凌绝天，乃我宗悉心培养之核心弟子，前途无量！竟遭此毒手，此乃对我宗门规戒律的践踏！对青云宗根基的动摇！凶手凌尘，身负诡异邪力，凶残成性，罪不容诛！今日召集尔等，便是要当众宣判此獠罪状，昭告全宗！凡有包庇、知情不报者，同罪论处！”

姚泽华的话语掷地有声，将凌尘彻底钉在了罪恶的柱子上。台下弟子噤若寒蝉，无人敢出声反驳。凌绝天平日嚣张跋扈，固然有人不喜，但其天赋地位摆在那里。而凌尘当众踩爆凌绝天头颅的血腥一幕，更是在许多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阴影。

柳志锦微微抬了抬眼皮，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，似乎对姚泽华的定调颇为满意。

梁晋铭长老则微微皱了下眉，摩挲金属碎片的手指顿了顿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，但并未出声。

“执法弟子听令！”姚泽华厉声喝道，“即刻……”

“罪不容诛？”一个平静得近乎漠然的声音，如同冰冷的溪流，突兀地切入了姚泽华杀气腾腾的宣判之中。

这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穿透了广场的压抑，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！

只见广场边缘，一道身影缓缓走来。正是凌尘！

他步履沉稳，无视了数千道聚焦而来的目光，更无视了高台上那数道足以压垮灵海境修士的恐怖威压。他的出现，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巨石，瞬间在人群中激起巨大的波澜！

“是他！凌尘！”

“他竟然还敢回来？！”

“天啊，他……他的气息……好可怕……”

惊呼声、抽气声此起彼伏。所有人都感受到，此刻的凌尘，与三日前那个被踩在脚下的废物，判若两人！他身上那股沉凝如山、深邃如渊的气息，让不少人心底发寒。

姚泽华眼中寒光爆射，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刺向凌尘：“凌尘！你这弑杀同门的孽障，竟敢现身？！还不跪下伏诛！”

恐怖的元丹境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，轰然朝着凌尘碾压而去！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！

面对这足以碾碎灵海境巅峰的威压，凌尘脚步没有丝毫停顿。他只是微微抬头，混沌色的眸子平静地迎上姚泽华那锐利如刀的目光。

嗡！

就在那威压即将临身的刹那，凌尘丹田内，那枚混沌祖符极其轻微地……脉动了一下。
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发，没有璀璨夺目的光芒。只有一股无形无质、却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、至高无上的意志，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。

“噗！”

姚泽华那浩荡如山的元丹威压，在接触到这股意志的瞬间，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壁！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！那足以碾碎山石的恐怖压力，竟被硬生生地阻隔在凌尘身前三尺之外，如同遇到天敌的潮水，轰然倒卷而回！

“唔！”姚泽华猝不及防，闷哼一声，身体微微一晃，座下的玄铁木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！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！这怎么可能？！他的威压，竟被一个灵根刚觉醒的小辈……如此轻易地挡了回来？！

柳志锦把玩玉佩的手指猛然顿住，眼中慵懒之色尽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疑和一丝……忌惮！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一闪而逝的、令他灵魂都为之悸动的古老意志！

梁晋铭长老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，死死盯着凌尘，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，手中的金属碎片都差点掉落在地。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，似乎在辨认着什么。

凌尘无视了所有人的惊骇，一步步走到高台之下，站定。他目光扫过高台上神色各异的几人，最终落在脸色铁青的姚泽华身上，声音依旧平静，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：

“首座大人说我弑杀同门，罪不容诛？”

“那请问，三年前雨夜，凌绝天为夺我圣体灵根，暗害我父凌啸风，亲手将我灵根挖走，致我沦为废人十六载，受尽屈辱之时……戒律堂何在？门规何在？公道何在？！”
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如同惊雷炸响！每一个字都蕴含着积压了十六年的血泪与滔天恨意！

“三日前，开山大典，凌绝天当众将我踩在脚下，肆意羞辱，视我如草芥蝼蚁，扬言要我永世仰望其背影，烂在泥里之时……首座大人，你又在何处？！”

“他亲口承认罪孽，我不过是以血还血，以牙还牙！何罪之有？！”

凌尘的质问，字字如刀，句句泣血！将姚泽华方才那冠冕堂皇的宣判，撕得粉碎！广场之上，一片死寂！无数弟子脸上露出震惊、恍然、甚至羞愧的神色。原来……这才是真相？！

“放肆！”姚泽华恼羞成怒，拍案而起！元丹境后期的恐怖灵力轰然爆发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！“孽障！巧言令色，颠倒黑白！你身负邪力，残杀同门，证据确凿！今日老夫便亲自出手，清理门户，以正门规！”

话音未落，他枯瘦的手掌已然抬起，掌心之中，青黑色的灵力疯狂凝聚，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鬼爪！鬼爪之上冤魂缠绕，阴风怒号，散发出撕裂神魂的恐怖气息！正是戒律堂镇堂绝学之一——**幽冥鬼爪**！此爪一出，空气都仿佛被冻结，带着灭绝生机的森然死意，朝着凌尘当头抓下！速度之快，威势之猛，远超之前！

这一爪，姚泽华含怒出手，没有丝毫留力！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，将这个胆敢当众顶撞他、揭穿疮疤的小畜生，彻底碾死！元丹境后期全力一击，灵海境在其面前，与蝼蚁无异！

“姚首座！手下留情！”梁晋铭长老脸色一变，失声惊呼。柳志锦眼中精光一闪，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

面对这足以瞬间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恐怖鬼爪，凌尘的眼神，终于彻底冷了下来！那沉淀在眼底的混沌之色，如同被点燃的星云，骤然沸腾！

“老匹夫！你纵容包庇在前，颠倒黑白在后，如今还想杀人灭口？！”凌尘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，如同受伤的凶兽！

他不再压制！

轰！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恐怖气息，猛然从凌尘体内爆发开来！

不再是之前那内敛的深沉，而是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原始霸道！混沌色的光晕瞬间透体而出，在他身后凝聚成一片模糊的、不断旋转的混沌星云虚影！星云之中，仿佛有星辰生灭，万物归墟！

他丹田内，混沌祖符疯狂旋转，一股沛然莫御的混沌之力瞬间灌注全身！

“破！”

凌尘不退反进，迎着那遮天蔽日的幽冥鬼爪，一拳轰出！

这一拳，毫无花哨！

没有璀璨的灵光！

没有玄奥的符文！

只有最纯粹、最原始的力量！混沌之力凝聚于拳锋，带着碾碎一切规则、吞噬一切能量的恐怖意志！

拳出！

空间仿佛都微微扭曲、塌陷！

时间流速似乎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！

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，那散发着恐怖死气、足以抓碎山峰的幽冥鬼爪，与那只缭绕着混沌气流的拳头，轰然对撞！
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！

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！

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……**湮灭**！

嗤——！！！

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雪！

如同滚烫的岩浆浇灌寒冰！

那由元丹境后期灵力凝聚的、冤魂缠绕的幽冥鬼爪，在接触到混沌拳锋的刹那，竟如同遇到了克星！爪上蕴含的森然死气、怨魂之力、乃至姚泽华那精纯的灵力，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被那混沌气流疯狂地……分解！吞噬！湮灭！

鬼爪发出凄厉刺耳的哀鸣，如同实质的琉璃般，从接触点开始，寸寸崩裂、瓦解、化为最原始的灵气尘埃，然后被那旋转的混沌星云虚影贪婪地吞噬进去！

仅仅一个呼吸！

那足以让元丹境初期修士都退避三舍的幽冥鬼爪，竟被凌尘这一拳，硬生生地……**打爆**！彻底湮灭于无形！

噗——！

姚泽华如遭重锤轰击，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，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！身体剧烈摇晃，蹬蹬蹬连退数步，差点从高台上跌落！他死死捂住胸口，看向凌尘的目光，充满了极致的惊骇、难以置信，以及……深入骨髓的恐惧！

“不可能！这……这到底是什么力量？！”姚泽华失声尖叫，声音都变了调！他元丹境后期的全力一击，竟然被一个刚觉醒灵根三天的弟子……一拳打爆？！这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！

整个广场，陷入了彻底的死寂！

落针可闻！

所有人都如同被石化，张大了嘴巴，眼睛瞪得滚圆，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能发生的神迹！或者说……是噩梦！

柳志锦猛地站起，手中的玉佩“啪嗒”一声掉落在高台上，摔得粉碎！他脸上的从容与算计彻底消失，只剩下无边的震惊与凝重！看向凌尘的目光，第一次充满了如临大敌的忌惮！

梁晋铭长老更是霍然起身，浑浊的老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，死死盯着凌尘身后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混沌星云虚影，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道：“……混沌……归墟……造化……这……这难道是……”

凌尘缓缓收回拳头，缭绕的混沌气流悄然敛入体内。他站在一片死寂的广场中央，微微仰头，冰冷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，扫过高台上失魂落魄的姚泽华，扫过惊疑不定的柳志锦，扫过若有所思的梁晋铭，最后，落在远处凌家弟子聚集的方向，那眼神中的杀意，几乎凝成实质。
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如同死神的宣告，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：

“凌绝天，只是开始。”

“所有欠下血债的人……”

“一个，都跑不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