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石躯缚魂·符兵断足

“封！”

哑女冰冷的音节如同神谕砸落。五指虚按之处，空气不是扭曲，而是瞬间被抽干、坍缩！无数道细若发丝、却流淌着冰蓝幽光的符文锁链凭空爆发！

它们像拥有生命与意志的深海妖藤，精准、贪婪地缠绕而上！

锁链死死绞住李默那只正疯狂撕扯冰层的蚀骨毒爪，深紫毒光与墨黑腐朽之气在锁链冰冷的符文表面激烈灼烧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刺耳声响，腾起剧毒的混合烟雾。更多的锁链则如同冰蛇，缠绕上他那已彻底石化、冰冷如墓石的腰腹，并顺着石化与血肉的恐怖交界线，狠狠勒进正在向上蔓延的石化区域！

最致命的锁链，则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探针，无视下方狂暴的能量冲突，狠狠刺入震动的冰层深处！目标直指那三方绞杀的旋涡中心——暴走的蚀骨印记、沸腾的污秽核心、以及寒魄宗那蛮横刺入的“净世”冰锥念力！

冰蓝符文锁链、深紫蚀骨剧毒、墨黑腐朽沉沦、惨白冰晶“净化”之力！

四股性质迥异、却都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，在狭小的废丹窟冰层上下轰然对撞！

轰隆——！！！

死寂被彻底粉碎！

整个废丹窟如同被巨人攥在手中狠狠摇晃！穹顶坚逾精钢的万年冻土岩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大块大块裹着冰晶的岩块暴雨般砸落！地面上冻结的灰紫毒瘴冰坨被震成齑粉，又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卷起，形成致命的灰紫色冰尘风暴，疯狂撕扯着一切！

李默是这场毁灭风暴的中心锚点。

“呃啊啊——！！！”

非人的咆哮被更剧烈的痛苦生生扼断在喉咙深处，化作野兽垂死的嘶鸣。石化！那冰冷的枷锁在外部狂暴能量与自身蚀骨印记暴走的双重刺激下，如同获得了恶毒的意志，骤然加速！

灰白、死寂、沉重的岩石纹理，如同瘟疫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腰腹向上蔓延！肋骨、胸腔……所过之处，血肉的生机被瞬间剥夺、凝固、化为毫无知觉的沉重顽石！心脏的搏动在石化的胸壁内变得沉闷而遥远，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尚未石化的内脏，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

而他的头颅，他的右臂，尤其是那只被冰蓝符链死死锁住的蚀骨毒爪，却在这石化的“死亡”包裹下，爆发出更加疯狂、更加扭曲的“生”！

仅存的右眼彻底被深紫与墨黑的光芒吞噬，狂暴的吞噬本能淹没了最后一丝属于李默的清明。被符链束缚的蚀骨毒爪剧烈地颤抖着，五根骨爪如同濒死的毒虫，疯狂地抓挠着身下破碎的冰层，深紫毒光混合着墨黑腐朽之气，不顾一切地向下渗透，试图绕过符链的封锁，去触碰、去吞噬冰层下那正与寒魄宗念力激烈对抗的污秽核心！

那是它本源的渴望，是它对抗这冰冷“净化”的唯一武器！

哑女覆盖在剑柄上的手微微下压了一分。那冰蓝符链骤然收紧！勒入石化躯体的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，深深嵌进岩石；缠绕毒爪的锁链光芒暴涨，强行压制着深紫与墨黑的冲击；刺入冰层的符链更是剧烈震荡，冰蓝符文高速流转，如同无数微型冰棺，强行构筑起屏障，隔离那混乱的能量核心，延缓废丹窟彻底崩塌的时间。

她琥珀色的瞳孔深处，冰蓝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冲刷。计算着能量逸散速率、石化蔓延速度、冰层结构应力、污秽核心的抵抗强度……以及那来自寒魄宗的“净世”念力带来的持续干扰。带走濒临崩溃的实验体？还是冒着彻底毁灭的风险，尝试剥离下方那在对抗中新生的、更强大的污秽道种？

冰冷的权衡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。她维持着镇压的姿势，没有撤离。

千里之外，玄天宗。

悬浮于云海之上的“天衍殿”深处，并非仙气缭绕，反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、金属与灵玉混合的奇异气息。巨大的殿壁上，并非壁画，而是无数块平滑如镜的玉板拼接而成，上面流淌着瀑布般的金色符文和不断变幻的星辰轨迹图。

凌虚长老盘坐在殿心一方悬浮的玉台上。他身形枯瘦，包裹在宽大的、绣满精密符文回路的银灰色道袍内，脸上覆盖着半张冰冷的金属面具，面具边缘延伸出细小的玉质探针，深深刺入他两侧的太阳穴。无数道纤细的灵力光线从他袍袖中延伸而出，连接着大殿四壁那些巨大的玉板。

他，就是玄天宗庞大监控与推演网络的核心节点之一。

突然，他覆盖着金属面具的额头微微一动。连接着他太阳穴的一根玉质探针尖端，猛地闪过一点极其微弱的、几乎被浩瀚数据流淹没的土黄色光斑！光斑一闪即逝，如同风中残烛，但其核心却缠绕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、令人心悸的深紫与墨黑！

戊土金盘！

那点属于戊土金盘核心碎片的微弱气息，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污秽与枯寂，在西北方向——废丹窟的位置，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，激起了一圈只有他这“天衍之心”才能捕捉到的异常涟漪。

“异端…污染…” 凌虚长老干涩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，毫无情绪，如同齿轮转动，“坐标：坤位，癸未三区，废丹窟。能量级：紊乱攀升…混杂焚魂谷火煞…寒魄宗净世道蕴…核心污染源…强度…超阈值…关联目标…李默…”

他覆盖着金属手套的枯指在身前虚空中快速划动。一个微缩的、由纯粹金色符文构成的三维地图瞬间浮现，废丹窟的位置被一个刺目的、不断闪烁黑红紫三色污迹的光点标注出来。无数细密的推演符文如同活虫，围绕着这个光点疯狂计算、衍生。

“威胁判定…高。污染扩散风险…高。目标状态…濒临失控…需…即时探查…清理预案…待定。”

指令瞬间下达。

大殿角落，一片笼罩在黯淡光幕中的区域。光幕褪去，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金属基座。基座上，并非完整的傀儡，而是一只左脚！一只齐踝而断、皮肤呈现出诡异青灰色、脚趾扭曲僵硬的断足！

断足脚背之上，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、却布满复杂回路的玉质“皮肤”，此刻正随着凌虚长老指令的到达，瞬间亮起冰冷的白光。断足猛地一颤，脱离了基座，悬浮于空。脚踝断口处，没有血肉骨骼，只有密密麻麻、精密咬合转动的微型齿轮和玉质轴承，散发出淡淡的灵能波动。

寻踪符兵——【踏影】！

它没有智慧，只有被炼入断足残骸中的一缕叛徒的执念，以及对戊土金盘气息本能的追踪程序。

“指令：潜入。扫描。目标：李默。关联物：戊土金盘碎片。污染源。回报。”

嗡！

【踏影】符兵脚踝处微型引擎无声过载，整只断足化为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惨白虚影，如同融入空间本身的涟漪，瞬间穿透天衍殿厚重的墙壁，朝着西北废丹窟的方向，以一种超越飞剑的恐怖速度，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去！

废丹窟。

毁灭的风暴在哑女的冰蓝符链强行镇压下，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凶兽，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咆哮。冰层在持续震动，裂痕蛛网般蔓延。砸落的岩块在靠近哑女和李默头顶数尺时，便被无形的冰寒力场冻结、粉碎。

李默的石化已越过胸口，冰冷的灰白岩石覆盖了他大半个胸膛，正贪婪地向脖颈和仅存的右肩侵蚀。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，沉重的石躯如同枷锁，将他残存的血肉之躯死死钉在地上。唯有那颗在石化胸腔内缓慢跳动的心脏，以及那只被符链锁死、却依旧在本能抽搐、试图抓挠的蚀骨毒爪，证明这具躯壳内还有一丝扭曲的“生”。

哑女覆盖剑柄的手稳定如山。冰蓝符链的光芒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明灭不定，却始终坚韧地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封印。她琥珀色的瞳孔锁定着冰层深处那点幽暗污秽核心，核心周围，寒魄宗那惨白的“净世”念力冰锥仍在持续刺入，与污秽核心以及被符链压制的蚀骨印记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消耗战。

就在这时！

一道惨白虚影，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废丹窟外围残余的禁制碎片，穿透了弥漫的冰尘毒雾，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废丹窟内部！

【踏影】符兵！

它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，那只扭曲僵硬的断足微微调整着角度。脚踝断口处精密的齿轮无声飞转，脚背上玉质“皮肤”光芒流转，无数道肉眼不可见的探查波纹瞬间扫过整个空间。

波纹首先掠过哑女。哑女体表一层极淡的冰蓝幽光微微一闪，所有探查波纹如同泥牛入海，被彻底吸收、湮灭，没有反馈回任何有效信息。

波纹随即锁定了下方——那被符链锁住、深紫与墨黑光芒疯狂涌动、正对着冰层徒劳抓挠的蚀骨毒爪！更准确地说，锁定了毒爪骨缝深处，那一点微弱到极致、却顽固存在的土黄色光斑！

戊土金盘碎片！目标确认！

就在探查波纹触及蚀骨毒爪的刹那——

异变陡生！

那只被冰蓝符链层层缠绕、正疯狂挣扎的蚀骨毒爪，猛地一僵！深紫毒光与墨黑腐朽之气骤然向内坍缩，凝聚于爪尖！

不是攻击符兵，而是毒爪本身感应到了探查波纹中蕴含的、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玄天宗灵力烙印！那是炼制符兵时，不可避免沾染上的、属于凌虚长老的冰冷印记！

这印记，如同滚烫的烙铁，狠狠烫在了蚀骨毒爪深处残留的、属于李默的、对玄天宗刻骨的恨意与恐惧之上！被符链镇压、被石化侵蚀、被污秽本能驱动的混乱意志，在这一刻被这缕熟悉的冰冷印记彻底点燃！
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
李默仅存的头颅猛地抬起，石化的下颌骨发出摩擦声，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咆哮！那只凝聚了所有暴虐的蚀骨毒爪，竟在冰蓝符链的强力束缚下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，强行挣脱了一丝束缚！

嗤！

五根深紫近黑的骨爪撕裂空气，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，如同五道来自地狱的勾魂锁链，无视了空间距离，瞬间抓向悬浮的【踏影】符兵！速度之快，远超符兵闪避的极限！

符兵脚踝处引擎瞬间过载，试图化作虚影遁走。

但太迟了！

咔嚓！噗嗤！

刺耳的金属骨骼碎裂声与沉闷的撕裂声同时响起！

一只骨爪如同切豆腐般贯穿了符兵脚踝处精密的齿轮结构！另外两只骨爪则狠狠撕裂了覆盖脚背的玉质“皮肤”，深深抠进了那青灰色的、属于叛徒的断足血肉之中！

“嗡——！！！”

【踏影】符兵剧烈震颤，脚踝断口处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，悬浮力场瞬间崩溃，整只断足被蚀骨毒爪死死抓住、拖拽而下！

就在毒爪撕裂符兵、接触那青灰色断足血肉的瞬间——

嗡！

一股冰冷、粘稠、充满了被剥离时的极致痛苦与无尽怨毒的残破意念，如同烧红的钢针，顺着蚀骨毒爪，狠狠刺入李默濒临崩溃的识海！

那是被炼入符兵的叛徒残魂！在毁灭瞬间爆发的最后哀嚎与诅咒！

“呃啊——！！！”

李默仅存的头颅猛地向后仰去，脖颈青筋如同蚯蚓般暴凸！石化的眼眶几乎要崩裂！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、都要绝望的惨叫，带着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痛苦，从他扭曲的喉咙里爆发出来！

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，混合着同门被炼化时的冰冷触感、齿轮碾碎神魂的剧痛、以及那滔天的怨毒，在他本就如同沸腾油锅的识海中轰然炸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