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剑意淬体

剑意古道，死寂如渊。凌厉的古老剑意如同亿万柄悬顶之剑，切割着每一寸空间，也切割着李默濒临崩溃的躯壳与灵魂。他沉重的石躯在厚厚的石粉中痉挛、拖行，每一次挪动都留下深槽，如同垂死巨兽的挣扎痕迹。
石化已如冰冷的棺盖，彻底封死了他的头颅，只余那只深紫墨黑、瞳孔破碎如混沌漩涡的右眼暴露在外，倒映着两侧岩壁上那无穷无尽、散发着森然杀机的剑意刻痕。体内，蚀骨熔炉的轰鸣被古道的死寂无限放大！
污秽核心的沉沦道蕴在剑意压制下蜷缩如濒死毒蛇，却更加阴冷粘稠；丹毒法则的分解意志被剑意切割得支离破碎，却凝练成更恶毒的冰针；百兽野性的力量在畏惧中催生歇斯底里的凶戾，暗红兽影在经脉中疯狂冲撞；蚀骨吞噬的本能化作深紫毒焰，撕咬着侵入的剑意粒子；《腐仙契》的腐朽低语在灵魂被剑意凌迟的剧痛中，如同毒蛇吐信，愈发清晰诱人……而这一切狂暴冲突的能量，又被无处不在的古老剑意和沉重如山的石化诅咒死死压缩、禁锢，濒临湮灭的临界点！
“嗬…呃…” 石化的喉咙里只有破碎的抽气。李默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剑炉的顽铁，四面八方都是烧红的铁钳与重锤。
就在这时，前方引路的寒无双，脚步极其突兀地微微一顿。
她并未回头，但握着古朴剑鞘的手，极其稳定地向左侧岩壁一指。
那里，三道并行的刻痕如同被天神用巨剑随意划下！刻痕深逾尺许，边缘光滑如镜，残留的剑意并非单纯的锋锐，而是带着一种斩断山峦、碾碎万钧的恐怖霸道与沉重！仅仅是目光触及，李默就感觉自己的石躯仿佛被无形的万钧巨峰轰然压下，连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都瞬间凝滞了一瞬！
寒无双的意念冰冷如剑，刺入李默识海：“近。”
命令清晰，不容置疑。
李默残存的意识在剧痛与混沌中挣扎。靠近？那三道刻痕散发的霸道剑意，如同实质的重锤，仅仅是余波就让他石躯欲裂，体内熔炉濒临失控！靠近无疑是自杀！
然而，不靠近？寒无双那绝对掌控的姿态，以及古道上更深处可能存在的、更恐怖的剑意杀阵……他别无选择！
“吼——！” 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！李默以那只蚀骨毒爪为支点，拖着沉重石躯，如同逆流而上的濒死之鱼，一步一陷，艰难地向着那三道霸道刻痕挪去！
每靠近一寸，压力倍增！
嗡！
当距离刻痕不足一丈时，那三道刻痕仿佛活了过来！空气瞬间凝固成实质的铅块！一股沛然莫御、如同整个山岳倾覆而下的恐怖剑意威压，轰然降临！
咔嚓！咔嚓嚓！
李默胸腹部位的石化层瞬间崩裂开蛛网般的缝隙！尚未完全石化的内脏如同被无形重锤狠狠砸中！他猛地喷出一口混杂着深紫毒晶和暗红血冰的污物，石躯如同被钉在原地，再难寸进！
体内，熔炉被这极致的外力“锻打”彻底引爆！
轰隆——！！！深紫的蚀骨毒焰被霸道剑意强行压向墨黑的腐朽沉沦！两者在重压下疯狂交织、湮灭，爆发出更污浊的暗紫能量！
暗红的百兽野性被碾得发出哀鸣，狂暴的兽影在重压下扭曲变形，不甘的凶戾被强行挤压、融入那新生的暗紫能量！
紫黑的丹毒法则冰针在重压下碎裂、飞溅，更细微、更恶毒的分解意志如同瘟疫般渗透进每一丝冲突的能量！
《腐仙契》的腐朽阴绿如同跗骨之蛆，缠绕上所有被重创的能量，加速其衰败与沉沦！
数股毁灭力量在霸道剑意的“铁砧”上被强行糅合、挤压、湮灭！法则的链条在湮灭中绷断、在重压下扭曲重组！剧痛！超越之前所有总和的剧痛！李默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碾碎、被撕裂、被不同的法则力量反复灼烧与冻结！
寒无双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，穿透混乱的能量风暴，死死锁定李默胸口——那里，在霸道剑意的极致重压与体内熔炉毁灭性湮灭的核心点，那点微弱的混沌悸动幽光，如同风中残烛，却在湮灭的黑暗中……顽强地亮起了一丝！比之前更加清晰！幽光深处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、代表着不同毁灭力量的法则之线，在重压下强行扭曲、缠绕，试图形成某种全新的、不稳定的结构！
“不够。” 冰冷的意念再次刺入。
寒无双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向前飘出数丈。剑鞘抬起，这一次，指向了右侧岩壁！
那里，只有一道刻痕。
细如发丝，浅若游痕。
然而，这道刻痕散发出的剑意，却让李默那只深紫墨黑的右眼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！
寂灭！
绝对的寂灭！并非死亡的冰冷，而是万物归墟、法则崩解、连“存在”本身都被彻底抹除的终极虚无！这道剑意，如同通往终焉的门缝中泄露出的寒风，仅仅是被其“注视”，李默残存的意识就仿佛要被冻结、被分解、被彻底化为乌有！体内所有狂暴冲突的能量，无论是污秽沉沦、百兽野性、蚀骨剧毒还是丹毒分解，在这寂灭剑意面前，都如同烈日下的冰雪，本能地战栗、退缩！
“引。” 寒无双的命令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。
李默石化的头颅艰难转动，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那道细若游丝的寂灭刻痕。靠近它？那是真正的自取灭亡！体内熔炉的力量在这寂灭剑意前如同儿戏！
然而，后退无路。体内那点新生的混沌幽光，在霸道剑意锻打下刚刚亮起一丝，此刻在寂灭剑意的“注视”下，正剧烈地闪烁、摇曳，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，随时可能彻底熄灭，也可能……在极致的毁灭刺激下，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光！
“嗬啊——！！！” 残魂发出无声的绝啸！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！他榨干最后一丝力量，蚀骨毒爪猛地刺入地面，拖着濒临崩解的石躯，如同扑火的飞蛾，朝着那道散发着终焉气息的寂灭刻痕，狠狠……撞了过去！
距离急速拉近！
三丈！
两丈！
一丈！
嗡——！
就在李默的石躯即将触及那道细痕的瞬间，寂灭剑意……爆发了！
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。只有一种绝对的“空”与“无”，以那道刻痕为中心，无声地扩散开来！
李默感觉自己撞上了一面无形的、冰冷的、由纯粹“终结”构成的墙壁！时间、空间、感知、痛苦……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剥离、冻结！他“看”不到，“听”不到，“感觉”不到！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、对“存在”本身被彻底抹除的大恐怖！
体内，那点刚刚在霸道剑意锻打下亮起的混沌幽光，在寂灭剑意的终极刺激下，如同被投入了宇宙大爆炸的奇点核心！
轰——！！！！
并非声音，而是认知层面的湮灭闪光！
混沌幽光猛地向内坍缩到极致，随即……轰然炸开！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合了污秽沉沦、百兽野性、蚀骨剧毒、丹毒分解、石化死寂、腐朽契约……甚至包含了一丝被强行“淬入”的霸道与寂灭剑意的……混沌能量，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，从李默胸口那湮灭的核心点，悍然爆发！
这股力量混乱、狂暴、充满了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悖论感！它瞬间冲垮了寂灭剑意带来的绝对冻结！李默的石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，猛地向后倒飞出去！
砰！
沉重的石躯重重砸在古道石粉中，翻滚了十数圈才停下。胸口位置，坚硬的石化层被炸开一个碗口大的缺口！缺口边缘，灰白的岩石如同被强酸腐蚀，呈现出扭曲熔融的形态，而缺口中心，并非血肉，而是一团缓缓旋转、吞噬着周围光线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沌幽光的……能量漩涡！
漩涡深处，无数细小的、代表着不同毁灭力量的法则之线，在霸道与寂灭剑意的余威“淬炼”下，正以一种极其不稳定、却真实存在的方式，强行……缠绕、共生！
李默那只深紫墨黑的右眼，瞳孔中的混沌漩涡仿佛与胸口的能量漩涡产生了共鸣，旋转得更加缓慢，却更加深邃，倒映着毁灭尽头那一丝……新生的微光。
寒无双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旁，居高临下。她手中的古朴剑鞘，鞘尖第一次，稳稳地、精准地点在了李默胸口那团旋转的混沌能量漩涡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