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有雷同，纯属巧合。请勿对号入座。

第一章：忏悔录里的红唇印

第一回 留置室的忏悔

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，像一把锋利的刀，将陈锦华的脸切割成明暗分明的两块。五官姣好的面容上，写满了沧桑，鬓角和额头的白发赫然在目。与曾经的精致面容相比，此刻的她老了10岁。

她坐在一张特制的木椅上，椅子的边角用软布包裹，以防被审讯人过于激动而做成激进的行为。此刻，陈锦华手腕上的铐子偶尔碰撞审讯桌，时而发出闷闷的声响，在寂静的房间里有些刺耳。
灰白色的墙壁、天蓝色的办公桌，这间审讯室有人来、有人走，他们有的曾是厅局级干部，有的是学术专家，但最终都有相同的结局，悔恨的泪水加毁掉的后半生。

空调的冷风从头顶吹下来，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。身上的名牌套装早已被换成了看守所的蓝灰色棉布衣，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的皮肤，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穿过的那些真丝衬衫、羊绒大衣——那些曾经象征着她“成功”的奢侈品，如今都成了罪证清单上的编号物品。

“姓名。”对面的审讯人员头也不抬，声音冷硬得像一块铁。

“陈锦华。”她低声回答，嗓子有些干涩。

“职务。”

“原景华师范大学校长。”

审讯员终于抬起头，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。那眼神，她并不陌生，曾经她也那样骄傲而自信，人事任免、职称评聘......现在，她已不再是那个聚光灯下的人，所有的罪孽将在此刻清算。想到这，她不仅咧咧嘴，笑了。可是，这个笑，太苦涩。

“陈锦华，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？”

她沉默了几秒，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。

“知道。”

“说说看。”

她深吸一口气，缓缓开口：“受贿、滥用职权、学术腐败……”每说一个词，她的声音就低一分，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。

审讯员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。照片上是一栋豪华别墅，门口停着几辆豪车。从别墅后的高大椰子树不难看出，这里一定是三亚度假村附近。当年，陈锦华正是在这里，与教育部陈司长共度良宵。

“认识吗？”

她的指尖微微发抖。那是她在海南的“度假屋”，用的是她表妹的名字买的。

“认识。”说完，点点头。

“说下这个别墅吧！说出购买资金、缘由等”。审讯员的提问不容置疑。

“我想不起来了……”

“陈锦华，请端正态度，想好了再说。”

“2015年，颗星公司……科研项目经费。”陈锦华缓缓地说着过往，每一个字里面，都写满了曾经的辉煌，当然，还有那么多的狂妄。

审讯员又抽出另一张照片——她和刘鹏飞在酒桌上的合影，两人举着酒杯，笑容满面。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，那是在学校贫困生助学金评审会的前一天晚上。

“这个呢？也认识吧？”

她的喉咙发紧，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。

“……认识。”

“说说那天晚上你们谈了什么。”

她的嘴唇颤抖着，涂着的口红已经斑驳不堪，像是干涸的血迹。她曾经最爱这个色号——迪奥999，正红色，象征着权力和自信。可现在，它只让她看起来像个狼狈的小丑。

“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却倔强地不肯落下。

审讯员不为所动，只是冷冷地看着她。

“陈锦华，现在知道错了？那些被你克扣奖学金的学生呢？那些被你篡改成绩挤掉保研资格的孩子呢？他们找谁哭去？”

她的心脏猛地一缩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
“我不该……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……”她哽咽着，手指紧紧绞在一起，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指甲油——那是她被带走前匆忙涂上的最后一层“盔甲”，如今也剥落得七零八落。

“我以为他是我的引路人……是我的依靠……”她忽然抬起头，直视镜头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和悔恨，“可最后，他把我推进了火坑。”

审讯室里安静得可怕，只有记录仪的红色指示灯在无声闪烁。

“陈锦华，你口中的‘他’，是谁？”

她沉默了几秒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。

“刘鹏飞。”

就在陈锦华被留置的同一周，全国教育系统掀起了近年来最猛烈的反腐风暴。

记录仪的红光在陈锦华脸上投下一道诡异的阴影。她盯着自己映在金属桌面上的模糊倒影，忽然发现眼角已经有了细纹——她才四十出头，却已经像棵被蛀空的树，外表光鲜，内里腐朽。

“知道现在外面怎么称呼你们吗？”审讯员突然开口。

她茫然地摇头。

“教育蠹虫，教育罂粟。”审讯员冷笑，“吃学生的肉，喝教育的血。”

她的眼泪终于砸下来，在审讯笔录上晕开一片水渍。

作者：一尘。80后女作家。曾撰写小说《梦梦》，散文集《一尘讲故事》。